那恒定的震颤并非威胁而是一种校准。
迈克放弃了抵抗任由那股源自舌核的律动与自己的心跳、呼吸乃至每一寸血脉的奔流彻底同步。
他体内的旧秩序正在崩解一个以纯粹音律为法则的新世界正在建立。
拂晓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刺破帝都上空的铅灰色云层迈克已然站在听音堂的废墟之巅。
他脚下是那根断裂后依然顽强耸立的最高石柱俯瞰着这座沉睡与苏醒交界处的死寂之城。
他没有调动任何怒气也未曾酝酿任何复杂的吟唱只是顺应着体内那股最原始的冲动张开了嘴。
一声长啸破空而出。
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天地初开时第一块顽石在宇宙洪流中发出的共鸣。
音波无形无色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席卷了整座帝都。
空气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紧接着异变陡生! 遍布全城的十七口古井在同一刹那井水冲天而起化作十七道粗壮的水柱。
令人骇然的是这十七道水柱喷涌的高度竟如尺量般整齐划一毫厘不差。
水柱在升至最高点后轰然炸开漫天水雾在初升的日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彩竟在空中凝结成一幅横跨天际的、由水汽构成的五线谱虚影短暂存在数秒后才缓缓消散。
地下指挥所内艾琳死死盯着面前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曲线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记录”她声音微颤却强自镇定“共振事件编号003核心频率稳定覆盖范围较上次扩大三倍首次……首次侦测到向外辐射趋势。
”她抬起头透过潜望镜望向那已经消散的五线谱幻象喃喃自语仿佛在对一个看不见的听众汇报:“他在给大地调音。
” 艾琳的动作更快了。
她知道迈克的进化已经超出了所有预案她必须跟上甚至预判。
她将那批封存的“静默者药丸”取出经过两天不眠不休的实验第二代药剂诞生了。
这一次她在配方中加入了微乎其微的哨笛熔铸后的青铜粉末。
首批试用者是一个被战火震坏了耳膜的先天聋女。
当药丸在她体内化开时女孩呆滞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焦点。
她没有听到外界的任何声响指挥所里落针可闻但她的世界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那是她自己的心跳声只是在那熟悉的心跳节拍中夹杂着一段段古老而肃穆的女子诵读声清晰得仿佛有人在她灵魂深处吟哦。
女孩颤抖着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初大母始封女史箴图。
正是《列女续传》的序言首句。
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女孩无意识地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串不成调的、断续的哼唱。
就在她哼唱的瞬间指挥所内用于观测井壁压力的一块样本石块上一道细微的裂痕竟随着她的哼唱节奏一扩一缩缓慢而坚定地向外延伸。
艾琳倒吸一口凉气她猛地在实验报告上写下结论:“我们不是在恢复旧音我们是在催生一种全新的听觉基因。
” 与此同时在帝都的北城墙下冻港来的那个瘦削少年正带领着一群孩子。
这些孩子都曾深受“返痛香”的折磨神情麻木但此刻他们眼中却有了一丝奇异的光。
少年领着他们赤着双脚行走于那九枚深嵌在城墙地基上的古老足印之间。
他教给他们一种奇特的步法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敲击一面无形的大鼓脚下的地面便随之震颤原有的裂痕就加深一分。
整整七日风雨无阻。
第七日正午当最后一个孩子踏完最后一圈九枚足印突然毫无征兆地同时喷涌出淡金色的雾气。
雾气升腾在半空中汇聚成九道手持竹简、并肩而立的女子虚影她们的面容模糊但身姿端庄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盲眼更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浊的眼眶里流下两行热泪他朝着虚影的方向重重叩首声音嘶哑地哭喊:“老天爷啊……这不是走过去的脚印……这是立碑的根基啊!” 城中的异象愈发频繁迈克的计划也随之进入了下一阶段。
他以海军部的名义正式向枢密院提交了一份《关于听音堂遗址改建方案的建议书》。
方案中他以详实的数据和不容置疑的口吻声称听音堂地下的特殊地质结构是导致近期帝都频发“地质精神污染源”的根本原因提议立即拆除残存的祭坛于原址改建一座“海军声律观测塔”以从根源上监测并解决此问题。
方案很快得到了批复在如今这个混乱的时期没人愿意也无人敢于质疑海军上将的专业判断。
迈克亲自监督施工。
他只有一个要求:塔基必须严丝合缝地嵌入听音堂遗址原有的铜脊之上并且要将那些他秘密回收的哨笛残骸作为核心能量源浇筑在塔基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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